此文发表于《慈悲》杂志62期2008年4月-6月
在佛陀时代,琉璃王想要征讨迦毘罗卫国。佛陀得知此消息後,悲悯他的祖国和族人,于是一个人来到琉璃王的军队必须经过的道上静坐,等待琉璃王和他的军队的到来。即使是凶恶残暴的琉璃王,看见了佛陀当道,也下令回军。此後接二连三的,佛陀都以同样的方式阻止琉璃王攻打迦毘罗卫国。当然最终琉璃王还是灭了迦毘罗卫国。
又有一次,拘利族与释迦族人为了争夺偌黑泥河的水源,准备为水一战。当两方大军在偌黑泥河畔对峙,武装冲突几乎一触即发之际,突然佛陀迈着安详寂静的步伐走了过来。佛陀以他的智慧和慈悲劝阻他们,避免了一场战争。
从佛陀在世时处理涉及族群纷争的事件中,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佛陀并不回避世间的纷争,但是却以慈悲为怀的方式劝请涉及的各方放弃暴力。因此佛教并不是一个遁世的宗教,但也绝不是一个激进的宗教。其实,我们常说佛教是个圆满的宗教,它不单只是在教义上圆满,我认为在所谓入世和出世之间,它也是一个圆满平衡的宗教。
台湾的游祥洲博士在多年前受邀为马佛青的一项国际佛教论坛发表的论文中,有很好的阐述:“佛教在本质上以及历史的发展上,都具有两个看似相反实则相成的性格。一个是“出世”的性格,一个是‘入世’的性格。如果有人要在‘出世’和‘入世’之间,做一种排中律的选择,那就好比你正在制造一架单引擎的飞机。……在原始佛教的僧团运作模式上,早就确立了‘出世’与‘入世’交叉并行的典范。……”
所以在出世与入世之间,我们应该既不偏重,也不偏废。就像佛陀所教导的中道,避免偏激的观念和行为。佛陀以弹琴为例,如果琴弦太紧,声音粗涩;琴弦太松,则声音沈闷;不松不紧,声音才美妙。佛陀也比喻說,上游的木材如果要顺利的运送到下游,要顺着水流而行,不要靠到岸边搁浅,也不要沉没在水底,才能到达目的地。就“出世”而言,我们该实践佛陀所开示的不苦不乐的中道:自我虐待的苦行,或放纵感官享受的乐行,两者都不能得到心灵的解脫自在,唯有依中道的智慧而行才能解脫。
就“入世”而言,佛教徒也不能对于世间的不公不义视若无睹,但也不能以偏激的行动追求社会公义。我认为佛教徒不能与世隔绝,而必须积极的参与维护世间各种公义,但必须以佛教的中道为依循。作为佛教徒,不论出家或在家,我们也都是社会的一员,国家的人民。作为社会的一员,佛教徒也必须承担社会责任。当国家及社会出现问题时,佛教徒也有表达看法的责任,甚至是付诸行动的权利。但是,身为佛教徒,我们也必须坚持佛教的慈悲精神,所采取的任何行动,都必须符合佛教的非暴力原则。更重要的是,我们所追求的必须是公平的原则与公众的利益。
今天在世界各地有许多的佛教组织及出家僧人积极的进行着各种关怀世间的不公不义,最为人熟悉的莫过于一行禅师和他的反越战运动。另外泰国的“国际入世佛教协会”创办人素拉克(Sulak)更因为对人权和环境课题仗义执言而多次入狱。更早之前的有佛教复兴者之称的印度的安贝卡博士(Dr. B.R. Ambedkkar)为“贱民”的福利奋斗。在当代,也有同样是为低下层人民谋福祉的虔诚佛教徒阿里雅拉纳(A.T. Ariyaratne)——斯里兰卡的沙渥达亚(Sarvodaya Shramadana)运动的创办人。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虽然所进行的运动不为当地政府认可,甚至面对各种为难,但是他们都依循佛陀的教诲,以中道为依归,尽管面对强权压迫仍坚持以非暴力的精神和方法去争取社会的平等及和谐。
回头看看马来西亚的情况,不断有人评论对于国内的公民社会的各项议题,佛教严重的缺席。无可否认,在入世方面,我国的佛教社群,确实远远的落在我国其他宗教信徒之後,也一样落在其他国家的佛教徒之後。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大部分国内的佛教徒仍然认为佛教是出世的,和修行无关的一切世间俗事佛教徒都不该参与。于是,在卫塞节来临之际,面对着国内五十年一遇的政治局势以及国际上牵涉佛教出家人的西藏纷争,再加上记忆犹新的缅甸出家人和平示威抗议军人政权的事件,对今年的卫塞节主题:“实践慈悲平等、共创社会和谐”不禁有了另类的感想。社会和谐,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而要造就平等,我们还得以慈悲的本怀,实践出世及入世并重的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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